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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　劉兆玄院長日前宣布，要以大膽的赤字預算來挽救當前經濟。大家都知道財政赤字的來源有二，其一為擴大公共支出，其二為稅收減少。我們對於愛台建設、擴大支出舉雙手贊成，但是對於難以回復的胡亂減稅，卻期期以為不可。劉院長引述了克魯曼教授有關赤字的意見，但事實上，克魯曼是堅決反對「減稅救經濟」的人；劉揆的片面引喻表示其財經幕僚在誤導院長。即使是翻閱凱因斯原著，我們也看不到減稅救經濟恐慌的論述。要將此事講清楚，得從美國政治說起。

    　稍微熟悉美國政 治的人都知道，老美的兩大政黨在經濟政策上各有其取向：民主黨傾向大政府、提供較多的福利政策、主張多向富人課稅、贊同凱因斯擴大公共支出的見解；而共和 黨則傾向小政府、提供較少的社會福利、主張有利富人的各種減稅、不贊同擴大公共支出。基本上，擴大政府公共支出則必須加稅、而減少政府支出才能配之以減 稅，故民主黨與共和黨彼此的主張互斥，在過去一百年間難有交集。

    　然而台灣馬政府上任近半年的經濟政策，卻像是在兩面討好：既學民主黨要擴大公共支出、推動愛台十二建設，支出規模達八年四兆，又學共和黨想大規模為富人減稅。這樣明顯不切實際的政策，就產生了必然的矛盾。馬總統可以問問自己：怎麼可能支出又增加稅收又減少呢？增加政府支出是一時的，但減稅在台灣卻一向是覆水難收的；這樣下去，國家預算如何能因應呢？如果是同時摘取民主與共和黨的政策利多，這麼好康的事，美國人為什麼笨到不會做呢？

    　馬政府雖然僅執政半年，所提出的減稅案就已經嚇死人；我們以去年的稅額估計，就可得出以下的數字：證券交 易稅減半徵收，稅收減損至少三百廿二億；營所稅率由二五％調降為二○％，稅收損失七百六十五億；遺贈稅率下降、免稅額提高，稅收流失二百六十億；個人綜所 稅扣除額提高，稅收減少一百五十三億。單單這四項稅收流失，即達一千五百億。即使促產條例準時落日，七折八扣後稅收增加也只有一千億出頭，已然不抵收入之 減少。更何況，促產落日的稅收增加要分五年逐漸回溫，起初數年每年只有區區幾百億而已。總之，在愛台十二建設的財務壓力下，馬政府未來三年必然要面對極為龐大的財務黑洞。但直到目前為止，沒有任何一位內閣閣員對此表示憂心，馬政府財經官員彷彿像吸了鴉片一般，人人沉溺在減稅快感中，卻不思毒品之危害。

    　最近十幾年來，不知從誰開始，政府官員常將「降稅」當做一帖刺激經濟的邪門興奮劑來使用。當房地產泡 沫出現時，經發會就弄出一帖「土增稅減半徵收」的爛藥；在股價指數下跌時，財政部長就祭出「證交稅減半」之妖符；當富商向政府高官遊說後，行政院就立刻下 達「遺贈稅率降至一○％」的邪水；當受薪階級大呼不公平時，政府官員說：沒關係，統統有獎，賜予「免稅額寬減額提高」一劑迷魂散。最令人民麻醉的 是，每次降稅減稅時，財政部官員都會說，此次的降稅「嘉惠」了幾百萬戶、幾百萬人。這樣的說法，就像是鴉片商人做廣告「吸鴉片將嘉惠數百萬人，使其身心舒 坦、百骸暢快」一般。吸鴉片很少有人只吸一次；降稅雖然有時號稱只降一年，但台灣有史以來所降之稅，從來沒有一次回復過。

    　我在大學從事企業管理與宏觀經濟教研工作三十餘年，深知管理學固不如物理學般有垂諸四海而皆準，可以按章行事的嚴謹理論，但是一些歸納而得的原則，仍可用來觀察與檢視公共行政或企業管理的一些問題。

    　當我看到十一月四日歐巴馬當選美國第 四十四任總統後，十一月九日歐巴馬的政權交接小組召集人波迪斯塔即表示，歐巴馬一上任將由四十八人顧問小組擬妥廢案清單，利用其行政權力，撤銷布希政府任 內二百項政策，快速落實他在競選期間打出的「變革」口號，其明快迅捷即非常符合管理原則。相較過去半年來馬總統施政之瞻顧遲疑，個人忍不住提出一些建議。

    　一、無論企業管理或公共管制皆須有與時俱進的基本思維、務實與遠見。

    　二、管理態度要由生產者本位轉為消費者本位。

    　三、管理的落實特重人的因素，這裡所指應特定為官僚體系，此攸關國家發展與經濟的持續成長，其中教育尤為百年大計，需定位為重中之重。

    　目前已起訴的扁家弊案中，龍潭購地案是最荒謬的，決策過程中，這麼明顯違法，這麼明顯圖利他人，難道整個行政體系都沒有人看出來？

    　當然不是，早在九十二年十月底由行政院召集的會議上，副院長林信義就指出，「尤其園區仍有用地，為何仍要買地，這一點非常嚴重，銅鑼有這麼不好嗎？為一家廠商買下這麼大的地，政府從來不曾這麼做過，這個負效果有多大，還有幫另一個廠商（和信）解套的問題」。

    　林信義與當時行政院長游錫？當時雖然反對，但後來在一月初扁召集的會上卻不再反對，與其說是因為行政倫理，還不如說是通曉為官之道，知道不要擋人財路。

    　最糟的是像前竹科管理局長李界木中間這層，開始是為了討好層峰，有政治上的野心，想往部長的職位爬，接著是利慾薰心。

    　當「總統夫人特別助理」蔡銘哲第一次找他談這件事，李界木也許還半信半疑，但當他接待吳淑珍參訪新竹科學園區，蔡銘哲全程陪同在場，立即就了解蔡銘哲說話的份量，以及他背後的層峰意圖。

    　李界木自此之後靈魂賣給了魔鬼，不再是中華民國國科會的局長，而搖身變成扁家家臣，一切惟蔡銘哲之命是從。

    　即便此刻為止，民進黨對陳水扁起訴的立場，都還鎖定在司法人權的焦點上，除了重申黨對「清廉」核心價值的重視，對扁珍涉及所有重大貪瀆指控完全不置一詞，而且還明示將「情感」擺在「是非」的前面。更經典的論述是：宣稱陳水扁是民進黨「歷史的一部分」，所以「沒有切割的問題」；有了這句話，陳水扁等於永遠與民進黨綁在一起了，陳水扁家族涉及的所有弊案，從此刻開始都永遠成為民進黨的黨產了。

    　黨產，多令人熟悉的字眼！過去十數年，國民黨揹著這個包袱，被民進黨批的幾乎抬不起頭來；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，「黨國資本主義」一直都是學界口誅筆伐的負面概念。國民黨辯什麼都可以理直氣壯，但一提到黨產，馬上就低頭退縮，唯一能吐出的見解，就是宣稱其是「歷史的產物」，再加上黨不願清楚切割處理，多少年來一直是國民黨揮之不去的痛，甚至成為民進黨打選戰的提款機。如今，當民進黨宣稱陳水扁是民進黨「歷史的一部分」之後，很抱歉，在未來相當的時日裡，這也將會是民進黨揮之不去，也抬不起頭的痛了。

    　換言之，當民進黨選擇將「感情」放在「是非」前頭，等於也就是選擇與主流民意切割了。看看民調的反應吧，當人民對三千多元的消費券都那麼盼望在乎，怎麼會容忍扁家將幾億的新台幣偷運到海外洗錢？當有過半民意對扁「無條件開釋」都表達不滿之際，民進黨的反應竟是「欣慰」；它提供給人民最直接的感覺是：特偵組所列舉的扁家種種不法之證言與事實，民進黨彷彿都視若未見，聽而未聞，從頭到尾民進黨關注的好像只有一樁事：就是扁的司法人權。如今別人都是天價才得交保，扁一塊錢不花就開釋了，民進黨的「欣慰」表態，何妨也去做做民調，聽聽民間的觀感？

    　話是說得挺動聽，民進黨必須「概括承受」所有的政治責任，問題是怎麼概括承受呢？難道說民進黨要替扁償還所有被Ａ走的國務機要費？還是要 代墊扁家Ａ走的所有政治獻金？別忘了，連民進黨自己都被扁家拿去當人頭了哪！當扁這般理所當然地糟蹋民進黨之際，民進黨卻繼續一往情深地替他背書，這就是 所謂的「概括承受」嗎？在這裡不妨問一句：迄今為止，台灣社會因為扁家弊案所耗費的社會與司法資源，台灣國際形象因為扁家弊案所蒙受的摧毀，民進黨有道過一聲歉嗎？沒有，統統都沒有！既然如此，那麼請問到底要概括什麼？又要承受什麼呢？難道是台灣社會對不起民進黨？對不起扁家嗎？

    　千萬別低估扁家弊案對台灣所烙下的傷痕，它所摧毀的不僅是民進黨自己所信守的核心價值，它其實是摧毀了十數年民主運動所孕育的一個世代，也摧毀了民進黨多年用心打造的所有論述。何妨平心靜氣地檢視一下，如今有多少理念，被扁消費過後，已淪為笑話？譬如今後有誰還敢宣稱要募集什麼「建國基金」？有誰還敢自比甘地？有誰還好意思搞絕食？甚至在看守所寫詩、寫家書，都可能淪為笑料，所有曾經令人動容、令人感動的作為，被扁拿去消費過後，就全都貶值了。

    　一九八八年，國民黨鎮壓台中港工人罷工，港警所所長親自出馬、訓示群眾，提到正在研擬的集遊法：「草案共十條…。」我說：「是十一條。」所長立即回應：「把他抓起來。」集遊法未通過，我便因此法被逮，時運衰背。

    　警察講不過人，就抓人打人，乃勤務常態。法律社會學者蔡建仁指責警察違法蒐證，也被逮。他描述被拘後的處境：「警察一動手就是暴力；一出口就是謊言與譏諷。」

    　馬總統提過他一生清廉卻被起訴的心境：「憤恨」；比起蔡老師的處境，馬是小兒科。我真希望當時馬是被警察傳喚偵訊，然後移送檢方。如果他在分局待個數小時，保證憤恨倍增。那是個有理講不清的地方；無法講理，遑論談法。

    　警政署擔心集遊法採報備制，不利秩序。實情是，要抓人、盤查，根本不用動到集遊法，有偌多其他法律可以當理由，藉口永遠不會少。

    　警察的牽拖，只為了省麻煩，讓抗議聲音不會擴大集結為事件。民進黨執政，賀陳旦鎮壓電信工人罷工，警方以集遊法為工具，經典一例。

    　歷史，雖然逝去，總會留下刻痕；真相，雖然難尋，總有蛛絲馬跡。問題只在，因為（有意無意的）遺忘、情感或是利益，人們的記憶往往片斷而扭曲。在廿一年前的此時此刻，當時還未全面改選的立法院裡，立委們正在為一部《動員戡亂時期集會遊行法草案》而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　一九八七年下半年，台灣剛解嚴，民進黨成立將滿周歲，在媒體上出現時，名字還帶著引號。國民黨在制定國安法後，繼續提出集遊法等法令，假維護社會秩序之名，對當時風起雲湧的民主與社會運動進行控制。為了推動立法，國民黨中央政策會成立了「動員戡亂時期集會遊行法草案整理小組」。對媒體表示自己最早主張報備制的馬英九，時任國民黨副秘書長，擔任「與會指導」該小組的角色。

    　草案帶著「動員戡亂」和「國安法三原則」的緊箍咒，有著比現在更寬廣的禁制區、更長的申請期限和更嚴厲的刑罰，在立法院引起民進黨立委的強烈抗議，發生多次肢體衝突。民進黨提出了報備制、縮小禁制區、保障集會遊行自治自立自決原則等主張，但抗爭主要理由卻是「不應在國會未全面改選前通過此法」。

    　一九八八年一月二十日，集遊法上路，實施不到半年，後來成為國親聯盟委任律師的法學教授，就在報刊為文檢討其限制過當之處。更重要的是，「社會秩序」並沒得到「維護」，街頭流血不斷。原因無它，壓迫性的社會關係不變，「暴力衝突」並不會真正消失。

    　二十年過去了，台灣據說走向了民主化，不過「部長換來換去，警察永遠不變」，表面上換人換黨好不熱鬧，實際上國家機器中最暴力的部分──警察情治機關卻沒有真正改造。集遊惡法當然也沒有完全改正，民進黨廿年前的主張並未實現，反倒在民進黨執政時期更加擴大了禁制區範圍，納入正副總統官邸等場所。

    　陳雲林來台引發一連串衝突事件，其中一件為上揚唱片公司事件，這個事件，我不想狹隘的把它認定為「不能播放台灣的音樂」，只是對警方的處理方式感到不解。

    　十三日，當議員質詢李漢卿分局長時，李分局長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說：「發生在現在，我一樣把它 （音樂）關掉」；說實在的，一連串的貪汙事件讓我對政治冷感，現在的我，不挺綠也不挺藍，但看到這一幕，身為音樂人，我真的很氣，我想請分局長給我一個 「不能播放音樂的理由」。

    　一九九一年的八月十九日，關係到蘇聯解體的「八月政變」發生，當時我正在紅場附近的莫斯科音樂院上課；走在街上，我感受不到肅殺的氣分， 意外的，開進城的叛軍坦克上大聲的播放著柴可夫斯基的〈悲愴交響曲〉，聚集街上的群眾沒有咆哮、沒有激情，他們靜默的聽著屬於自己的音樂，柴可夫斯基的音 樂在撫慰群眾…這深刻的景象，讓我感動得流下眼淚。

    　即便霸權如蘇聯共黨，他們的砲口不會向著自己的人民，向著人民的，是播放音樂的擴音器！

    　您要說，當天音樂播放太大聲嗎？是噪音也只能開單，不能粗暴的勒令即刻關閉吧？您要說，不要在陳雲林聽得到的範圍播放台灣音樂嗎？從古至今，只有敵對的雙方才會禁止播放對方的音樂，您是站在哪一方呢；您要說，音樂激勵起當天的群眾，音樂讓您的手下軍心渙散嗎？

    　股市分析師朱成志，因為撰文批評「笨總統」，遭金管會裁罰「停止業務執行一個月」，意即不准他發表文章、演講及主持節目等，全面封嘴。

    　朱成志的文章標題叫〈為笨總統上一堂信用交易課〉，金管會抓到他「用錯名詞、寫錯數字」的小辮子，祭出不算輕的行政處分。

    　批評「貪腐總統」都沒事，說總統「不夠聰明」，有這麼嚴重嗎？更何況，朱先生批評的「笨」，從文意看應該是指股市專業，而非人格攻擊。

    　金管會當然不會承認因為標題而裁罰，但看看許多外資或投信研究報告，錯誤資訊也不是沒有，金管會何曾如此大動干戈？要教人相信沒有「政治考量」有點難吧？消息傳出，股市老師都說覺得毛骨悚然，很像白色恐怖，可見金管會己達到箝制言論的目的。

    　因言論而損及他人權益，自可依民、刑法條追訴，馬總統如果覺得受辱，大可告上法院，金管會強出頭，說穿了就是「拍馬屁」心態作祟。問題是，馬總統會因此高興嗎？看來，金管會官僚比總統更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