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佑生
坐在包廂內招呼客人,雙方聊天飲酒作樂,以上行為是否為「陪酒」?遭主管單位解職的金融機構負責人,能否再申請退休領取退休金?去美國捺過指紋的人,是否就沒資格反對本國捺指紋?
正常人只憑直覺和常識就能迅速辨識的情況,現在卻有全然不同的解釋方式。一位當事人振振有詞宣稱自己絕非陪酒;另一位當事人獲得董事會的集體護航,遭解職後還趁機想申領千萬退休金;另還有位部長罵人權團體不該反對按指紋,否則就別去美國。
語言文字與其指涉的概念之間,具有約定俗成的關係。歌手對於「陪酒」,金融家對於「解職」,官員對於「人權」賦予新的定義,當然也是對自己有利的解釋。因此,當製造販售黑心澱粉的商家,內部竟設有編制二十人的研究中心,規模不遜於大企業時,各界就不必太過訝異。誰規定研究中心負責的項目,不得包括讓黑心澱粉到達魚目混珠的「最高境界」?
但一山還有一山高,限縮定義和掛羊頭賣狗肉都還算不上真高明;打迷糊仗最厲害的,要數任意擴充名詞的定義。最典型的例子,是總統專機「空軍一號」,明明僅限總統從事公務時搭乘,選舉期間卻可化身為總統輔選專機,之後又可變身為第一公子下聘專機。往後,若出現「總統媳婦歸寧專機」或者「總統金孫滿月專機」,不是也很自然嗎?
語言文字和貨幣一樣,都會通貨膨脹。當特定語文指涉的範圍被恣意擴大,也是它們走向貶值之時。因為,人們已無法再根據約定俗成的概念來理解語言,即連語詞原有的意義也將一併失去。最明顯的例子,首推「拚經濟」和「愛台灣」二詞,在飽受政治人物炒作和濫用後,如今只剩揶揄的意味。
就像第一家庭辦喜事,輿論不該什麼都用放大鏡看。那麼,就讓大家地不分東西南北,人不分男女老幼,全國上下普天同慶吧!於是,「普天同慶」一詞有了新的意義,但也將失去原意。
在台灣,有許多語言正逐漸失去本意。失「意」的台灣,其實就是失「義」的台灣,歪理橫行、是非混淆,留下的是「失意」的廣大群眾。
【2005/07/05 聯合報聯合筆記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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